定居在北京

大张不再说话，埋着头往店里搬菜。自从刘红云新交了男友后，他就有些失落，常一个人闷头发呆。刘红云本来想跟他谈一谈，解释一下，后来一想，你本来就是单相思，我又没承诺你什么，也没什么好解释的，等时间一长，自然就会想开了。

随后，刘红云就离开了。

时间过得飞快，转眼就到了中午，刘红云没有回来。等店中客人散尽，员工们开始吃饭，她还是没有回来。

到了傍晚，大张见刘红云依然没回来，有些着急，就给刘红云打电话，不料，刘红云的手机却关机。

直到晚上十点，最后一位客人离开红云餐馆，刘红云依然没有回来，电话也依旧不通。

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情，大张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，会不会出什么事了？

餐馆打烊后，大张立马打车来到刘红云的新家。走到门口，他发现里面亮着灯，还隐隐传出男女说话的声音。大张松了一口气，看来老板是光顾高兴，忘了餐馆的生意了。他犹豫了一下，不想打扰他们，但一摸口袋，今天一天的营业款还在，应该交给老板的。

他按响了门铃，里面一个女声问：“哪位？”

大张一怔，根本不是红云的声音。

他说：“我找刘红云。”

“你找错门了吧？”

大张抬头看一看门牌号，没错呀，正在狐疑，门开了，一个中年女人探出头来，上下打量一番大张，问：“我明白了，你是找今上午要搬进来的那个女人吧？”

大张连忙点头，那女人满脸同情地说：“她上午就走了，啧，真是可怜，她肯定是被人给骗了。”

大张吃了一惊，忙问：“到底怎么回事？这是她买的房子，你们怎么住在这里呀？”

女人说：“房子是刚从一个叫林强的人手里买的，手续齐全，他说他要回老家，所以转让。”

大张顿时明白了，那个林强显然是个骗子，他背着刘红云将房子转手后，一定带着刘红云的那二十万跑了。

想到这里，大张头上开始冒汗：刘红云去哪里了呢？现实如此残酷，她受得了这个打击吗？

他不敢想下去，转身冲下了楼。

半个小时后，大张气喘吁吁地来到刘红云原先的住处，房门紧闭，没有亮灯。他伸手敲门，里面毫无动静，再敲，依旧无声无息。

大张继续敲门，隔壁的房东听到动静，开门出来，冲大张做个手势，低声说：“你老板好不奇怪，本来今天已退了房，后来却又回来了，躲在屋里一天都没出门。”

“这么说她在屋里？”

大张情急之下，不敢耽搁，后退两步，一脚踹开房门，冲了进去。

打开灯，只见刘红云和衣躺在床上，手垂在床边，脸色红润异常，好像睡得正香。地面上，赫然倒着一个空空的安眠药瓶。

大张魂飞魄散，弯腰抱起刘红云，疯了一样冲出房间。

3未来很是纠结

一天之后，刘红云睁开眼睛，先是看到了白白的墙壁、输液瓶、护士，而后，就看到了大张满怀怜意的一张脸。

她叹了口气，明白自己没死成。

大张见她醒来，一把抓住她的手：“红云，你为什么要做傻事呀，要是我再晚一步……红云，你真是糊涂，不就是钱嘛，没了可以再赚啊。”

刘红云眼里涌上泪水，苦笑一下，说：“这不是钱的事情，我只是……只是突然感到活着太没意思了。”她没有说下去，泪水如珠滚落。六年啊，辛苦了六年，做了六年的定居之梦，如今完全破碎了，自己失去了那么多，到最后却什么也没有得到，就像六年前自己刚来北京时一样，双手空空。

大张似乎了解她心中所想：“红云，北京真的就那么好吗？值得你为它舍掉性命？”

刘红云怔怔地看着大张，微微摇了摇头，疲倦地说：“不会了，我不会再做梦了。大张，现在我一天都不想呆在这个城市了，你帮我卖掉餐馆吧，我想回老家。”

大张一怔，忙劝道：“那也不必回老家呀，你好好经营餐馆，攒钱，以后还能再买房子。”

刘红云坚决地说：“不，我已经想开了，生活在哪里也是生活，北京虽然好，但不属于我们，我再不会为一套水泥盒子赔上自己的一辈子，生活不只是房子！”说到这里，她突然伸出手，轻轻拉住大张的手：“大张，我求你一件事。”

大张又喜又忧，忐忑地问：“什么事？”

刘红云直视着大张的眼睛，柔声问：“你……你想不想陪我一起回河北？”

大张眼睛一亮，明白了刘红云的意思，简直是喜从天降，“当然愿意，可是……”他欲言又止。

“可是什么？”

大张怕刘红云飞走似的，双手紧紧握住刘红云的手，不安地说：“红云，我说出来你千万别生气，我有件事一直瞒着你，其实……我不是河北人。”

“你是不是找借口不想跟我回去？”刘红云不由瞪大眼，“那你是哪里人？”

大张小心翼翼地说：“我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，不过，身份是郊区的农民。”

刘红云惊讶地说：“你是北京人？那你为什么要骗我们？”

大张说：“你们外地人在这儿开餐馆，认为北京人是地头蛇、难伺候，都不愿意用我们当地人，所以我去你们餐馆应聘的时候，灵机一动，就说自己是河北人。老板要看身份证，我说丢了，后来他就忘了。”说到这里，他有些得意：“嘿嘿，都是外地人冒充北京人，老板大概不会想到，居然还有北京人冒充外地人。”

刘红云也是根本想不到，自己怎么就忘了看看他的身份证呢？

大张看了一眼刘红云的脸色，低声说：“后来，我……我喜欢上了你，因为你对北京人有成见，坚决不嫁北京人，我就更不敢承认了。”

刘红云想起来了，大张刚到餐馆的时候，自己正好被第二个北京人抛弃，认为北京人靠不住，发誓不嫁北京人。她心头涌上一种甜蜜的感觉，问：“当时，我没钱接手饭店，你主动拿钱出来帮我，是不是那时候就喜欢我了？”

大张点头：“你当时那么讨厌北京人，所以我根本不敢表白。”

刘红云半晌没有说话，大张忐忑不安，不时偷眼看她。

刘红云突然展颜一笑，问：“大张，你这个北京人给我们外地人打工，不觉着跌份、委屈吗？”

大张说：“北京人也得赚钱吃饭啊，我身份就是农民，有什么份可跌的？”

刘红云又问：“对了，这两年我怎么没见你回家啊？过年过节还帮我看店。”

“我很少回家，我爸妈已经不在了，我一个人住哪里都一样。再说，我家的老房子也拆了。”

刘红云明白了，大张也很可怜，虽然是北京人，也是没地方可去，她柔声问：“既然这样，那你就跟我回河北，好不好？”

大张迟疑着，难下决定。

刘红云伤心地问：“你是看不上我这个外地人？”

大张急忙摆手：“不是、绝不是。红云，我是在考虑，要不要把我那两套房子卖了再跟你走。”

刘红云没怎么听明白：“什么，你有两套房子？”

“前些年拆迁，开发商补给我两套房子，还补了一点钱。”大张看着红云，“红云，我听你的，你说，咱们是卖了还是留着？”

刘红云愣在那里，看着大张，心里五味杂陈，很是纠结，一时之间，她不知该怎么回答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