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好像在复制妈妈的命运
口述 散妮 25岁 私营业主
散妮说:“我之所以会写下这封信,实在是因为我想找个人说说话。我有太多的心里话没处说,在这样的心情压抑下,我觉得自己简直就快疯了!”
关键句
1、没有吵架的对手,爸爸就在家里摔东西,拿到什么就摔什么,锅碗、椅子等等;这时如果看见我,还会打我。
2、在我坐月子的那一个月里,他还是每天几乎都玩到凌晨回来。
夜晚,对于大多数结了婚的人来说,是和家人分享一天中点点滴滴,在粗茶淡饭中体会家庭生活的幸福时候。即使可能会有一些口角,但因为和这个人结了婚,甚至有了孩子,你为它努力,为它付出过,白天的委屈可以一起平复,生活的压力可以一起缓解,温暖彼此的孤独,那就是我渴望中的家庭生活吧。
可是,在我写下我的故事的时候,家里空荡荡的,我的丈夫又去外面喝酒了。我知道那所谓的喝酒,除了醉生梦死之外,还有左拥右抱。那是旧时良家女子曾经有过的悲哀,我没有想到,如今会降临在我的身上。
有的时候,我真的觉得自己可悲到了可笑的地步,守着一盏孤灯,对着几十个电视频道,怀着期望等待着他打开家里的门,那种守望和等待的凄苦感觉,实在是让人窒息。讲给别人听,别人会觉得陈旧得可笑,但这的的确确每天就发生在我的生活里。
我的故事要从头说起,可能就是因为小时候的种种,才有今天这样凄苦的我。
重男轻女的父亲
我的父母是真实版的富家女与穷小子的故事,父母结婚的时候,据说我爸爸一分钱也没有,家里的所有的东西都是我妈妈购买添置的。这在他们那个年代也是很少见的,虽然那时候大家的经济状况都很一般,买房子车子这样的事情是不可能的,但是男家买些家具、家电,把新房粉刷一下,甚至为女方添置几件衣服买块手表什么的,不算出奇吧。可是,我爸爸却是一个几乎可以算得上身无分文的人。
我曾问过妈妈当年为什么会嫁给爸爸。妈妈说,当时觉得爸爸这样的男人,很可怜,在同情的基础上对他放不下,愿意为他分担忧愁,所以才决定和他过一辈子。在那时的我看来,这真是一种很不明智的选择,因为爸爸不爱我也不爱妈妈,他根本就不爱我们这个家。
我的童年,不同于其他的独生子女有好吃的,有好玩的。作为女孩子,我也不像班上的其他女孩子那样是父亲的掌上明珠。我父亲从不带我去公园玩,我也没有见过父亲这一边的亲戚。我的童年里只有外婆家给了我一些快乐的回忆。我一直以为爸爸家里是没有亲戚的,可是到我10岁的时候,我才知道,我有奶奶有伯伯、叔叔,只是因为我是女孩,他们不稀罕见到我而已。而父亲,可能也很在意这一点,所以几乎从不带我去见这些亲戚。
父亲对我从小很严厉,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学拼音写字时,他就用一种近乎残酷的方式来要求我,只要我写的一笔或一画稍有不好,就会换来一顿打。每天写作业的时候,父亲如果不在,我就会觉得轻松;只要他在家里,我就会提心吊胆。任谁也不会相信,二年级时的我就有自杀的念头,而这种对生命的无望,源自于我亲生父亲带来的这种恐惧。
真的,因为那时候的我身上都是新伤旧伤,夏天在学校做广播体操的时候,我好怕被别人看到腿上的淤青,性格变得格外压抑。
直到有一天,我付诸于行动了———我在自己的枕头底下放了把水果刀。这个举动被他们发现了。
从那以后,父亲对我的严厉稍稍减弱了一些,但是我对他的惧怕已经根深蒂固了。
忍辱负重的母亲
如果光是小时候的这些体罚的回忆,可能我只是会变得比较内向而已吧,毕竟挨过父亲打的孩子还是不少的;而父亲对我的严格要求主要是在学习上,方式可能不对,用意也还是无可厚非。但是父母之间那种不平等的关系,以及后来父亲对我们的冷漠,才真的深深伤害了我。
在我看来,妈妈是个善良但又有点懦弱的人,或者说是怕老公的人吧。
初二的时候,父亲换了份不错的工作,收入多了很多。本来,这应该是家庭幸福生活的开始,可是对于我来说,却是另一个恶梦。
自从父亲的工资多过妈妈之后,他就开始嫌弃家里的一切,每一个星期他都会“竭尽所能”地找我妈妈吵架,全然忘了在妈妈养家的那些日子里,妈妈是如何善待他的。
古话说因缘前世定,或者说“上辈子欠的”,也许有些道理吧。不然的话,怎么解释妈妈对爸爸无理取闹的那种“竭尽所能”的忍让呢。不管爸爸怎么挑剔、发火,她都不生气,更别提大起嗓门来跟他吵架了。
没有吵架的对手,爸爸就开始在家里摔东西,拿到什么就摔什么,锅碗、椅子等等,如果这时看见我,还会打我。
小时候打我,是为了写作业;现在我已经是个少女了,因为他的无名火而打我,这让我无法理解也不能忍受,我从那时开始由怕他而变为恨他了!
半年后,他被调到外地去做主管,工资更高了。而且因为是公家派他去外地,所以吃住都是免费的。
因为他的这个工作调整,家里的经济条件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。而让我高兴的不是钱,而是这个“恶魔”不在身边,没有人会没来由地打我了,我终于可以把心放下来过日子了。走之前,他叫我妈妈把工作辞了,说他会照顾我们的。
就在我妈妈认为她熬出了头的时候,苦日子却不期而至。去了外地的父亲并没有根据他的承诺负担我们母女的生活,自从他成为我们惟一的经济来源之后,他却吝啬起来了,经常不给我们寄钱。在我上初三的一年里,我看着妈妈天天打电话求父亲能寄一点钱给我们。
我的母亲真是一个坚强的女人,见要钱成了这么难的事情,妈妈死心了,她还是决定靠自己。原来的工作辞掉了,她只能出去找工作,不过一个中年女人能找到什么像样的好工作呢?在我高中的三年里,妈妈做过了所有的苦和脏的工作,保姆、饭店里的洗碗工,最后是看门人。妈妈靠着她微薄的工资养活着我,后来还养爸爸。
说来可笑,有钱的时候要让妈妈像挤牙膏一样去挤才会给一点点钱的爸爸,没几年就回到了靠妈妈的工资生活的境况了。在我高三那年,父亲被辞退了,原因好像是生活作风问题!想想在他“飞黄腾达”的日子里,他只回来看了我们两次,第一次给我这个女儿带了一点水果作为礼物;第二次两手空空,最后回来的时候还背着一身的债!
同样是“4050”,妈妈在靠自己的劳力挣钱生活,而爸爸却开始闲在家里了。这种年代,谁会相信我们家有时候会穷得什么吃的都没有。那年我高三,我差点就准备退学去工作了。而我的叔叔、伯伯救济我们家的钱,却被爸爸拿去买烟抽了。
你们能相信吗,在我和我妈面临饿肚子的威胁的时候,他就坐在那里吞云吐雾。
红尘里有安全感的他
我考上了大学,开始拼命打工挣学费,我不想接受任何人的资助,因为我不想走我妈妈的老路,我要靠我自己站起来。
可是,没毕业的大学生,廉价的劳动力,我能做的也就是端端盘子做做服务生。在那段日子里,我尝尽世间冷暖,很多人看不起、甚至鄙视我们,好像我们是比他们低贱的人一样。那种时候,我的心里特别委屈,一样是女孩子,别人有爸爸妈妈呵护照顾,而我,却像别人脚下的泥那么微不足道。
我的丈夫那时候还是一个不错的男人,他跟别人不同,他很尊重我,所以我接受了他的追求。
他比我大很多,离过婚,虽然自己有一家小公司,但没什么钱。这些别人提起来嗤之以鼻的缺点,都没有阻挡住我。我相信他是一个信得过的好人,通过我们的努力,我们的经济状况会好起来的。最后,我不顾父母的反对,住进了他家,开始了同居生活。
大学毕业后,我直接进了他的公司上班,我要和他一起励精图志,开创我们的幸福和未来。那段时间,我真的是意气风发。我们的生意渐渐有了起色,刚开始的时候,每个月营业额只有两三万元,后来到了十几万元,现在我们最高峰的时候月营业额有上百万元,这一切就是在这短短的三年中完成的。
我真的不想像妈妈那样过一辈子,所以我赤手空拳和他一起打拼;我选择一个爱我的人,和他一起互敬互爱地生活。我憧憬着。
我不相信男人有钱就变坏的话,可是他却开始应验这句话。
去年我怀孕了,但我却没有得到任何孕妇该有的休息。孕期的我每天上班至少12个小时,其中一个月因为是业务高峰,我上班时间甚至达到一天15个小时。而他却每天出去喝酒唱歌,去享受,不到凌晨两三点钟不回来。
更为变本加厉的是,在我坐月子的时候,他还是几乎每天都出去玩到凌晨回来。我一个刚刚生育完的女人,要从睡梦中起身帮他开门。有时他醉得吐了一身,我还要帮他换洗。这样折腾之后,到了白天他只管睡觉,而我还得去上班。不去的话,公司里的电话会打到家里来。我想,没有几个女人是像我这样坐月子的。
也许我真的很傻,说白了,因为有了孩子,我一定要他跟我结婚,所以不管怎样我都得忍。现在,我终于跟他办了结婚证,而结了婚的我却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一个冷宫里的弃妇。
付出了这么多,我却还是一无所有。物质上,我们一起经营公司,辛苦的是我;但钱在他的账户里,至今我的银行存款不足一百元,可他一个月的花费总在五位数以上。精神上,他只顾自己享受玩乐,从来不关心我,还限制我交朋友的自由,不许我有自己的社交。
我不知道接下去的路该怎么走,我现在一片混乱。离婚,好像并不是我想要的,毕竟我们有孩子,而且我对他还有感情。但是这样的婚姻质量让我想到我的母亲,一再当心,但我好像还是走回到母亲的老路上去了!
(编注:本文人物均为化名,本版配图与文章内容无关。未经授权,文章不得擅自刊用。)
■有心快语
□男主持人瞻前顾后 理直气壮要他负责
散妮的现状有一半源于丈夫的不负责任,另一半是自己造成的。散妮没有说同现在丈夫的恋爱情况,相信当年她也是发现了他身上值得信赖之处,才选择跟他在一起的。但是,为什么仅仅几年时间,你的丈夫改变了那么多?仅仅是因为公司做大了?如果的确是男人有钱就变坏,希望散妮理直气壮地对他进行警告,毕竟这公司财产有你一半,这个家也有你一半,你不提出来,等于看着这个家沦落下去。
另外,可能散妮自己也没有意识到,一个人成年后对配偶的选择,潜意识里会寻找一个父亲或母亲,哪怕这个父亲或母亲再怎么不堪,但是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,散妮会觉得十分熟悉、“亲切”,好像又回到了自己家。
散妮没必要觉得自己低人一头,婚姻中,你们两个人的地位是完全平等的。不管是为公司还是为家庭,散妮都要有勇气直面这个正在变坏的男人,尽一切可能把他拉回到正常的轨道。
□女主持人西街玫瑰 男人需要教育
散妮的现状,也许和她压抑的童年有关系,从小她看见的听见的,就是母亲对丈夫的忍让和放纵,所以在她自己的婚姻里面,她的心理也一直处在弱势,不敢跟丈夫索取自己赢得的劳动报酬。坐月子的时候,丈夫玩到凌晨酒醉归来,她也无法硬起心肠任由他满身污垢地倒在地上,还帮他换洗。这就像一个善良的妈妈溺爱自己的孩子一样,她的母亲惯坏了她的父亲,散妮这样下去,也会把自己丈夫惯坏的。
散妮不能放任自流,一定要好好跟丈夫约法三章,因为你已经是个母亲,要对自己的孩子负责。首先家里的财政两个人要有相同的权力,因为你也付出不少;其次丈夫可以出去喝酒,但要有节制,跟朋友一起喝酒可以,出入声色场所不行;第三你要有自己的朋友,这一点他管不着。
当然,要在他清醒的时候跟他沟通才行。还有,营造温馨一点的氛围,对你们的“谈判”更加有用哦。